“我到皇上那邊去看看。”他一邊說，一邊去了，紅藥不知道傅相思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，只能點頭。因為鳳玄傲沒有阻撓，所以，傅相思最近跑的格外殷勤。

天亮，趕在鳳玄傲早朝之前，早餐已經預備好了，她是那種很會見縫插針的人，所以送過去的東西，一一都是鳳玄傲喜歡吃的。而午後呢，帶著幾個妃嬪過來又是送吃的東西。

到了夜晚，亦覆如是，她經過帝京勾心鬥角的訓練以後，凡事已經穩中求進了。並且不露出來絲毫的馬腳，而鳳玄傲呢，很需要這樣一個人的存在。

“娘娘來了……”夜晚，他總是要挑燈夜戰的，有很多朝廷上的事情需要處理，革故鼎新已經迫在眉睫，所以，每每需要批閱奏疏到夜深人靜，其實，鳳玄傲很享受這一段獨處的時光。

任何事情，只要做了，總要留下雪泥鴻爪的，而任何事情，最怕的也是有心人。傅相思每天都過去，終於皇天不負有心人，她畢竟還是隱隱約約聽到了鳳玄傲與太監的交談。

那是一個淅淅瀝瀝的雨夜，這夜晚因為雨變得安靜起來，她到了，養心殿外面並沒有幾個太監，有太監要高唱呢，傅相思伸手止住了太監，太監縮縮脖子安靜的站在了那裏。

“將這銀子給那太監，以後我們過來，要他不要跋來報往的了，這簡直是通風報信，讓他放心就是，以後還會有更多的呢。”傅相思一邊說，一邊將提前準備的銀兩，已經一一給了這些太監。

這些太監有奶就是娘，二來，在帝京討生活，得罪一個人總比拉攏一個人倒黴，所以，他們得到了金銀以後，對這邊的人格外縱容。

這另一方面，傅相思是皇後娘娘，一個皇後能做的事情多了去了，萬一得罪了皇後，以後在帝京的種種，都會無以為繼。

紅藥去散財了，也錯過了最佳的偷聽機會，屋子中，鳳玄傲看著腳下跪著的一個太監——“你的意思是，他不能吃皮肉之苦，已經快要奄奄一息了，朕卻不能讓他死，朕手段雖然毒辣，但朝夕說的也對，朕的敵人是國門外的千軍萬馬。”

“皇上，沈公子本身就是一個儒商，現如今在借山館後面，這……”

“讓他好生待著，告訴他，朕不會讓他吃苦頭的……”

下面還說了什麽，傅相思是聰明人，已經不準備聽了，她暗暗的咀嚼皇上的每個字每一句話，等到一切都融會貫通以後，傅相思的面上有了一抹得意洋洋的微笑，真好，又一次讓她得到了消息。

那麽，自己又可以去導演未來的劇目了。

“走，可以走了。”傅相思看向了面前的女孩，紅藥點點頭，吃驚與傅相思心思的細膩，兩人離開養心殿，一路上傅相思卻沈默不語，在想很多的事情。

想究竟用什麽辦法能讓傅朝夕死於非命，想，傅朝夕究竟會不會相信自己。但現在的傅朝夕，沒有希望大概也會抓住希望，更何況，自己給出來的消息是確鑿的。

那麽……

“娘娘，註意腳下。”紅藥一邊說，一邊將油紙傘高高的舉起來，罩在了傅相思的頭頂，傅相思這才點點頭，“不用回去了，到鳳藻宮去。”她說，紅藥點點頭，跟著傅朝夕朝著鳳藻宮去了。

傅朝夕也沒有休息，春色惱人，並且還有這樣的淒風苦雨，她看著院落中鬼影一樣的樹木，開始思考自己前途未蔔的未來。腦子裏面的想法有很多，但一一都是淩亂的，好似剪影一樣。

“小姐，二小姐來了。”錦繡微微提醒一句，傅朝夕從發楞的狀況下這才恢覆了，面上有了一抹平靜的神色，“她來做什麽呢？”

“沒安好心罷了，不過也不要著急。”錦繡道：“先看看他的目的吧。”不很久，傅相思已經來了，她看到傅朝夕，倒是發現最近傅朝夕身體已經羸弱了不少，她擔憂的目光帶著一種少見的關懷。

“姐姐，你怎麽成了現在這副模樣呢？”

“我最近食欲不振，所以就瘦了。”她自己也感受到了自己的變化，微微晃動衣袖，露出來瘦骨嶙峋的手掌，目光無所謂的樣子。

“姐姐，你肚子裏面還有孩子呢，到底也應該為孩子多多考慮，我今日裏過來……”傅相思說到這裏，揮揮手，讓紅藥去了。紅藥給了傅朝夕一個眼色，立即去了，而傅朝夕呢，也屏退了錦繡。

錦繡雖不滿，但無可奈何，現在，屋子中除了姐妹兩個清淺的呼吸聲，唯獨能聽到的就是窗外那密集的雨聲，好像伴奏一般，兩人面面相覷了會兒，傅相思還是先開口。

“現在，我才明白你我都是可憐人，現在我也終於明白，之前的種種都是妹妹錯了，真正在帝京能與妹妹相依為命的僅僅是姐姐你罷了。”傅相思一邊說，一邊深吸一口氣，靠近了傅朝夕。

傅朝夕心存警惕，“你不要這樣，究竟你能來這裏，也是你的好心，現在爹爹與娘親都是好好的，我們也不要因此而傷感了。”

“沈公子的事情，我知道了。”傅相思的眼睛裏面有滿滿的柔情，在多年之前，那個豆蔻年華的時代，其實，她何嘗沒有喜歡過沈輕塵呢？但現在，時間已經過去了那麽久。

“哦。”傅朝夕不置可否的點點頭。

“我剛剛去皇上那邊，不小心聽到了皇上與一個公公之間的談話。”原來，這才是她深夜來訪的原因啊，傅朝夕挑眉看著傅相思，傅相思道：“姐姐，原來事情並沒有那樣簡單。”

“他現在關押在借山館旁邊，那裏一般人不能去的，不過我還是會想一個辦法讓姐姐靠近他的，姐姐，您如何就不屈從皇上呢？皇上畢竟心裏面還有你的。”她說，這也是很疑惑的事情。

說傅朝夕戀慕沈輕塵，但每一次傅朝夕與沈輕塵在一起都是發乎情止乎禮，說傅朝夕喜歡鳳玄傲，但奇怪的是，每一次鳳玄傲都是主動的一方，那麽，這感情究竟是什麽呢？

“借山館？”傅朝夕模糊記得，在帝京的後面，有一大片毛竹，這毛竹的後面，是一個偏殿，之前的上書房，就是借山館。因為屋宇陳舊而搖搖欲墜，所以，才重新修建了一座上書房。

“你又要謀害我了嗎？”傅朝夕辛辣的說，直白而讓人無言以對。簡直是不甘示鍀樣子了，一邊說，一邊瞪傅相思一眼。傅相思啊傅相思，她難道以為她傅朝夕是一個笨伯不成。

一次一次都可以被糊裏糊塗的折磨不成？面對傅朝夕眼裏的一片森冷，傅相思卻柔情似水一般的笑了，“姐姐，現在我哪裏還有謀害你的心腸呢，我何嘗不知道，你是想要和沈公子在一起的。”

“你不走，你也是在傷害我啊，皇上的眼睛裏面，是永遠都不會有我的。”傅相思哀哀欲絕的看著傅朝夕，傅朝夕發現，她的表情很到位，冷笑一聲，卻不說一句話。

“你自然是以為我在騙你了，在帝京，你於人情世故上簡直是一個三歲小孩，我畢竟是娘娘，他們承認也好，不承認也罷，她們也是懾服我的，因此上，我畢竟覺得事情還需要我出馬。”

“所以——”傅相思有意無意地瞥目觀察傅朝夕的一舉一動，傅朝夕低頭，好似在冥思苦想什麽東西，看到傅朝夕這想來想去的模樣，傅相思又道：“我會買通這些看門人，到了那時候，你換上太監的衣裳混進去，自己去看看吧。”

“想要借此而拔除你的眼中釘肉中刺不成？”傅朝夕冷笑，擡起眼簾，用力的看向了傅相思。傅相思幽涼的嘆口氣。“目前，關押沈公子的地方是皇族裏面的秘辛，我哪裏敢鋌而走險呢，能幫你到這一步，我已經竭盡全力了。”

“姐姐要相信我，明晚自見分曉，要不相信我，我也算是沒有白白來一次，畢竟我將地方已經告訴了你，你逐漸會明白的。”她說，說完就要去了。

“慢著！”就在傅相思臨走之前，傅朝夕叫住了傅相思。

“哈……正合我意”傅相思慢吞吞的轉過身，發現傅朝夕的眼睛正在看著自己，她先是一怔，然後回以一個平靜的微笑。沒有在傅相思的面上發現作偽的痕跡，那麽，很有可能傅相思是真正幫助自己了。

“容易進去嗎？”

“有我呢。”傅相思大包大攬，“皇族對你是比較忌憚的，但對我呢，卻是沒有任何感覺，畢竟我是一個無用之人罷了，姐姐，我不會害你的，你相信我。”傅相思言辭懇切的說，“以前我做過的壞事情太多了，那麽多的彌天大禍都與我有千絲萬縷的關系。

“但現在呢，我已經改過自新了，我已經奮發圖強了啊，好姐姐。”她一邊說，一邊看向了傅朝夕，傅朝夕只能抱著試一試的態度答應了。

“好，明晚我過去看看。”

“明晚之前，我會將令牌與衣裳準備好的，你不要耽誤太久，這個要緊。”傅相思一邊說，一邊去了，看到那婆娑的背影離開了，傅朝夕的心跟著也是蒼老起來了。是啊，在帝京，每一個女子的命運都完全不能由自己去主宰啊。

在帝京，每一個女子都有不同的歷史，卻有相同的命運啊。或者，她真的已經看開了，或者，傅相思這一次真正想要做點兒不同凡響的事情，她答應了，不是因為她愚昧，而是因為，現在只能死馬當作活馬醫，難道除此之外，還有第二個辦法嗎？

不，沒有了。

第二天，對傅朝夕來說，好似格外的漫長，到了夜深人靜，傅相思這邊果真送過來了衣裳，衣裳是太監的，還有腰牌。腰牌自然是通行證了，在這一方面，傅朝夕的確比傅相思更能開動腦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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